正文卷 第三百零八章
宫装拿上来的时候,凛苏一直盯着玉莞的表情,可惜玉莞脸上并无半点波澜,连眼里都没有任何波动。
“这——”仲礼倒是出声了,莞莞虽然不是守寡,但才死了未婚夫,就送件大红色的宫装来合适吗?还是年宴要穿的。他看向妹妹,但是玉莞竟然走过去,直接上前打量起这件宫装。
“啧啧啧,梅花纹纱袍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如意云纹缎裳……比起宫中娘娘们穿的也不逊色啊。那就请你回去转告睿亲王,礼服我收下了,转达我对王爷的谢意。”
凛苏对玉莞的反应简直没法判断的了,这事是成了?不过她还是多了个心眼,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王爷回来接贵郡主一同前往。”
这郡主府原本就是皇帝御赐的,地址也是经过了挑选的,就和福盛胡同一条街,所以说东睿宸来接玉莞也是说的通的。
“那便有劳王爷了。”玉莞居然没有反对,这让凛苏很是惊讶,不过她还是了解玉莞的,她答应的事情,就不会反悔,这说明她的任务完成了,这才满意的带着人离去。
等到凛苏走了以后,仲礼才不解的问着玉莞:“莞莞,你若是穿着这身衣服和睿亲王一同出现在宴会上,可是多少张嘴都说不清啊。”
玉莞嘴角抿了一抹笑:“那边说不清好了。”
然后就抱着那身宫装直接去了祠堂,留着仲礼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辰哥,对不起,为了给你报仇,你一定要原谅我所做的一切,若是有机会在下面见你,我会亲自向你道歉。”玉莞在祠堂之中,不顾室内的寒冷,一件件将外衣脱下,然后当着瑞辰的灵位,就穿上了这一身红色宫装。
“我美吗?女为悦己者容,辰哥,我很想你,贪得一场镜花水月,终是一首曲终人散啊……”
玉莞把宫装穿好,这身宫装似乎是特意丈量过她的身材一般,很是合体,她虽然看不到现在自己的样子,但她相信这个样子的她,在瑞辰的眼里是最美的。她拉着裙摆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在蒲团上跪坐下来,面容哀伤。
京城中的年气,很是喜庆,比起芙蓉城还要热烈许多,而且北方的年比起南方来又要有所不同。因为是京城,这皇城中的布置几乎都是朝廷交给皇商们或是京中的商会共同布置的,张灯结彩就不说了,满城的红灯笼、红绸,还有象征喜庆的小橘树、富贵树等,在很多商家的门口都有摆放,而京城人家大多为一层平房,临街的窗户上都贴满了红艳艳的窗花,家家户户也张贴好了对联与福字。
最为热闹的还要数城东的集市。这集市按照如今算来,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本地的摊贩、外地的行商,几乎一张草席,一块毯子,铺在地上,就能摆上货物开始叫卖。而摆摊的人也达成了共识,没有随意的摆放,都是一个挨着一个整齐的摆放,为了方便人们挑选,很多品类相似的商家还挨在了一起,若是有人吃饭或是方便,旁边的人还能照看一二,这氛围很是和善。
而作为将军府二小姐的玉卿晨,本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集市,这里来往的大多是各府的采买或是丫鬟、婆子,但她就喜欢这样的人间烟火气息,陆氏本想跟着,但她的风湿腿冬天不便出门,不过她又心疼女儿,不仅让张义信跟着,连玉卿淮也被派出来守护妹妹了。
玉卿淮本来是不乐意的,逛街这种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做的好不好,而且一个大老爷们跟着妹妹两口子逛集市,这画面真的不敢想象。他正准备找个借口开溜,但看着那个穿着一身白,披着兔毛斗篷的小外甥女走过来时候,满心的不乐意都变成了眼里的宠溺。
“小莞儿今天都快和这雪色融为一体了,若不是街上还有红绸装扮,我都找不出你了。”玉卿淮上前就把手中随便买的糕点递给了玉莞。
“小舅舅安,爹、娘安。”由于府中的丫鬟都不堪重任,玉莞只能临时将清音调了来跟着。这个时候清音就很快上前,把玉卿淮给的糕点接了过来。
“安安安。”玉卿淮听着玉莞那软糯的声音,心都融化了,连带着都有些思春了,不过思慕的不是女人,而是找个女人生个女儿也不错啊。
再加上玉莞对着他甜甜一笑,这往日里英勇善战的玉小将军也乐得找不着魂了,嘴巴笑得没合拢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哪个娇美的女子迷了一般。
玉莞今日到集市来,其实是为了捡漏而来。在她的心里可没有什么阶级概念,这样丰富的市场不来寻宝,只一味盯着那些高档商铺,能寻到什么好的?
走进集市,扑面而来的人声鼎沸,还有熙熙攘攘的客流,都说明着这集市的繁荣。北方特色的卤煮、一笼一笼的冻馍馍、琳琅满目的翻花面食……南方的吴侬软语,北方的大嗓门,带着儿话的口音,还有叽里咕噜的各地方言,在这集市里堆积,气氛热烈。
“小莞儿,快来,小舅舅给你买根糖葫芦,这可是咱京城的特色。”玉卿淮走了没多远,就看见正在做糖葫芦的小摊贩。
第三百零八章
“小莞儿,你可知这糖葫芦的由来?相传,前朝光宗皇帝有位妃子,生了重病,不思进食,日渐消瘦,面色不佳。太医们用了很多的方法也不见成效。光宗皇帝便贴出皇榜,寻求能为贵妃治病的郎中。
一天一个郎中揭榜进宫了。随即写下一剂妙方:将山楂和冰糖同时熬煎,每餐之前,食五至十颗,持续半月。半月之后病情定会好转。皇妃服药一段时间后,还真见了奇效,重新有了食欲,好转了。
山楂与冰糖,一起熬煎成药,便是以后串成串的,颇具喜感的冰糖葫芦的初型。这种做法,从此流传至今。”
玉卿淮让小贩新做的时候,还不忘给玉莞普及了下冰糖葫芦的由来,在拿到那一串红果后,满脸都是欢喜。
玉莞给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虽然她已经在家里做过糖葫芦,但这京城的特色味道,她也是第一次吃,小舅舅这样的热情,可不能被自家人一句“我们做过”给浇灭了。
“这京中的集市多是些干货和物件,吃食也只有经得冻的面食。”逛了一圈下来,买了些特产,玉卿晨就没了逛的兴致,因为这里好多货物在他们张记百货都能看到,而张记百货还有一些这里不常见的货物,比如豆瓣酱啊、酸菜啊,还有各类果酱和新鲜果蔬。
“这里冬天太冷了,想要新鲜的果蔬是没有的,原料也匮乏,更多是从外地运送来的,这已经接近年底了,外地的商户怕都回去了,所以这集市有一半都是空着的。”
玉莞也没有多少心思看下去了,看着前面空旷大半的集市,也决定回去了。
婉拒了玉卿晨让她去将军府吃饭的要求,玉莞带着清音,还是往贵郡主府的方向走去。她谋划的一切都需要精心算计,走错一步就会掉入万丈深渊,时间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而玉莞带着清音刚走到贵郡主府门口,就见着一大堆人聚集在门口,还站成了几队,而那个守门的5号大娘,正坐在一条独凳上,老神在在的,大马金刀的横在门口:“我说了,贵郡主不在,你们要送礼改个日子来。”
她的话当然不能让门外的人退后,都是为主家办事的,事情没办好,可不就是能力不够,以后怎么在主家混?但这些领头人都没有露出厌弃的表情,还是笑脸继续套着近乎。
“这是怎么回事?”清音上前大声问道。
“他们要送礼!”昨日清音来的时候,玉莞就把府中的众人叫来认了人,所以5号是认识清音的,看着她来,忙上前解释,说完了还吐了一口气。
被这么多人围着,她觉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送什么礼?”清音看着这些两手空空的人,很是奇怪,难道都是送银票?
“先让他们进去说话吧。”玉莞从后面走来,这么都堆在大门口,不太像话啊。
“贵郡主安。”门口的人看着玉莞过来,都安静了许多,主人家回来了,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玉莞让清音把这些访客领进大门,看着一屋子站满的人,开口问道:“你们送什么礼,又是何府的?”
随着送礼人的介绍,玉莞算是清楚了,自己这贵郡主府还真在京城这圈子里出名了啊,就因为一群下人?这些送礼的人都是前日没能进到贵郡主府的人家,后来听说贵郡主府的下人不靠谱,直接挑选了些下人来当作礼物。怕玉莞多心,还专门要求从人牙子那里现买已经调教好的人。这也导致京中的丫鬟、仆人身价贵了一倍。
玉莞听了他们的介绍后,满头黑线,这都是什么事啊?不说她本人对于人口买卖的不乐意,这把人当礼物送,是不是太过了?她要当真收下了,传出去,贵郡主府真的就成为了京中的笑话了。
玉莞忍住了自己即将要爆发的小脾气,让清音把人都送走,才不得不长叹了一口气,让府里所有的下人全都集中过来,她本来想着年后再换一批,但眼前都成了不得不马上解决的问题了。
“小姐,能快点不?俺炉子上还烧着水呢。”这是厨房的烧火丫鬟7号,她有些憨,自己从不动脑,几乎是上面吩咐什么就做什么,而且你不给她安排别的,她能把一件事重复做一天。比如,现在玉莞就知道厨房的热水已经足够她洗好几个热水澡了。
“小姐,大门没人守,我要不先过去看着,您有什么事再唤我?”这是守门的5号大娘,自从让她守门,除了上茅房、洗澡,其他时候都是在大门边上,她还在大门旁边给自己搭了个木屋,吃饭、睡觉都在里面。
“是啊,是啊,咱那后门也还得守着。”
“是啊,我也要候着等带路。”
这是2号和守后门的大爷。
其他的丫鬟、婆子也在说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整个厅里都是乱糟糟的人声。
玉莞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崩溃了,她本来最近心理压力就很大,这些下人的样子都是她不曾遇到的,这是一群什么样的奇葩。
仲礼看着玉莞脸上苦笑不得的表情,心有灵犀的感受到玉莞心中崩溃的感觉,大声的叫道:“都安静——”
仲礼大家还是认识的,他们虽然各自有缺点,但是有一点是玉莞容忍他们留下的理由,就是忠心和服从。
果然仲礼一开口,这些人都不再说话了。
“1号,你来介绍下,让小姐有个数。”仲礼从人群中指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他暂时任命的管家,比起其他人的不靠谱,这人简直就是靠谱到极致。
“是,少爷。这是2号,原来的名字的小安,是人牙子捡来的孩子,姓氏已经记不得,捡来时候大约7岁,问啥都不知道,就知道整天比划拳脚,吃饭每顿要吃3大碗米饭再加10个馒头,洗澡从不用热水,睡觉会磨牙说梦话,每天放屁……”
玉莞一开始听着还觉得这1号还是挺靠谱的,将人了解的挺细致的,心中正有一丝安慰,哪知道听到后面越来越觉得靠谱的过分了啊。你把人家这些小癖好、隐秘的事情打听的如此清楚,是不是每天都跟在每个人屁股后面统计啊?
“停停停,我只要听大概就行。”玉莞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1号。
“哦,这是3号,女的,丫鬟。”1号丢下一句之后,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道:“这是4号,男的,仆从。”
“等一下!你还是按照介绍2号那样说,从3号开始!”玉莞按了按有些痛的太阳穴,好无奈啊,她只能自己屏蔽那些无用信息了。
于是这一下午,玉莞都在崩溃与即将崩溃之间来回反复感受那些上门拜访的人的心情。